老四回来后,淑惠去找过老四一回,回来哭得眼都肿了,老五问她,她也只哭。
后来老五去找了老四:“四哥,淑惠咋啦,回去就哭个没完。”
“那年我跟着走的那人,记得不?”
“嗯,是个硬汉子。”
“他叫钱书堂。”
“钱书堂,书堂,淑惠,”老五念了两遍“四哥你说他们是...”
“他是淑惠的大哥,我也是听淑惠说才知道。钱书堂家在北京边上,家里也有几顷地,经营着商铺,他在北京上过学堂,参加了锄奸会。我救他那回,是他偷了什么重要的东西,人家一直追着过来的。淑惠是他妹子,他很早就离家了,淑惠的事他应该不知道。”老四说起钱书堂。
老五有些难以置信:“那淑惠是咋知道你认识他哥的。”
“那天不是提起过钱书堂,淑惠来问我是哪个钱书堂,我一说,她就知道了。说来淑惠还真是可怜,你小子倒是捡了个宝。”老四哈哈笑着拍了老五的肩膀。
“钱书堂和我说过这个妹子,在北京上女子学堂,他走时还在上。很得他叔叔喜欢,他叔叔是留过洋地,一直在国民党那边做事。”
老五有点不信:“那后来咋跑这边来了。”
“是淑惠说地,她娘在书堂走后就病死了,他爹把个二房扶了正,后来他爹也病了,这个二房的儿子是个亲日地,要把淑惠送过去给日本人,家里下人听到了偷偷的告诉了淑惠,淑惠就跑了。她去找他叔叔,没找着还差点让人卖了,跟着逃难的人辗转就到了咱们这,饿的快死了,你好心眼救回来,白捡个好媳妇。”
老五这才知道原委,回去安慰淑惠。
此事便告了一个段落。
秋后一算计比往年少打了三成的粮,人们都没了往年的高兴劲。
家里等着粮食下来娶媳妇聘闺女的人家更是挠头,聘闺女少陪送点,大不了不陪送,儿子不一样啊,家里没地方住,谁把闺女给你呀。
收了秋,地里的活也忙完了,二憨找骡子驼来几袋子粮食。他说明年盖房不好都用人帮工,自个先干着,要在这住一段时间,跟吴木匠说好了,住他家,回来在四丫这吃饭。
四丫:“别去麻烦你二娘了,就在你姐家住就行,你姐的房子就玉庭住着,你正好跟他作伴,我去跟你李二婶子说一声,你就过去住,到时候家来吃饭。”
二憨说要去了七道沟看看水,有的话他要脱坯,想在明年开春盖房子。
四丫说:“行,你去吧,我让敏禄跟你去,有个伴,敏菊”她叫敏菊“你去把敏禄叫来,让他跟你二哥上七道沟看看。”
敏菊应了一声,就要去,敏荃拦了她:“不用了,我领着他去。”
四丫看看敏荃,又看看二憨,说:“去吧,道上小心着。”
二憨乐出一口白牙。
敏菊突然说:“我也去,我去叫敏萱,等我会儿。”然后风似得就跑出去了。
二憨扭头看敏荃,敏荃看跑走的敏菊,二憨嘴角微动。
二憨打头,敏荃在他后头一步的距离,敏荃后边是嘀嘀咕咕的敏萱和敏菊,再后边是老四家小蕾和小民。
这两孩子改名了,丫头叫齐敏菱,原来叫齐春蕾。小子原来叫齐国民,现在改了齐敏瑞,改的是大名,小名还是原来的叫着。老四说跟着往下排,就都改了。
俩孩子在后头笑嘻嘻地,敏荃也不说话,二憨讲笑话给他们听,乐呵呵的走着。
看水回来,二憨找了老大,看看在哪盖房合适,老大的意思是敏之旁边还有一块空地,上那盖去,敏荃说离家远,门口合适。
门口除了一小块儿菜地,就是四丫厢房的后头有块空地。地方够大,盖五间还有院子,就一样,都是石头。
这块空地够大,满是牦牛蛋子石头,都捡走费老劲了,还有一片岩石,这也是没人在这盖房的原因。
二憨见敏荃说要家近的地方,寻了好几处都不行,最后说就这吧。
七道沟的水坑干了,二憨也不用脱坯了,他说就清这块地了。
二憨卯足了劲开始清理石头,大到磨盘大,小到鹅卵石,都是以前发大水冲下来地,家里的男人们没事都来帮忙。头天清理出一小块,二憨往下挖了几铲子,根本下不去,都是岩石。
吴老头叼着烟袋过来说:“你就别费劲了,这块地那几年也有要盖房地,阴阳也看了,都是石头多,不盖了。我看不如直接往上垒地基,地基垒高点,多拉点石头呗,就这样一年你也弄不出来。”
老大说“这样也不是不行,那得拉多少石头啊”
二憨说:“受累倒不怕,就怕盖完房往下沉,那样垒的地基能使么。”
“那咋不能,山上的那两间你看见么,垒在石头尖上地,多少年了,那不还挺结实,再挺十年八年没问题。”
柳玉莲说老二:“你领着敏荣他们帮二憨打点石头打地基,他捡石头垫地面,他个人啥时候干完这点活呀。”
老二就带着敏荣和敏华给二憨打石头去了。
量好地基订上桩子,吴老头说四边脚咋也得打上地基,怕沉,二憨打算先挖挖看。
敏菊跟敏荃说:“老天爷心眼最好了,你看二哥,刚挖地基就挖出那么大的石头,不用挖了,再挖那边还是石头,这边也是,四边全是大石头,吴爷爷说在石头上打地基结实,二姐你说,二憨哥是不是最有福的人呐。”
敏荃手里扎着鞋底,看她一眼也没说话,敏萱就说了“不是二憨哥有福,是我家二姐有福,要不是二姐要嫁他,他哪来的福气,对吧小蕾。”
敏菱说:“对呀,要我说都有福。”
二憨借了马车去石灰窑拉回几车熟石灰,备好沙子,黄土,跟着打石头拉回来。
这天找了齐家的男人们开了槽,还是在石头缝里挖出一条浅沟。挑水拌了三合土,几个人干了几天起了半人高的地基,这样才勉强跟突起的石头持平。
四丫看了说:“这得填多少石头啊,就你这孩子,在你三哥跟前盖个多好,这得费多大功夫。”
敏荃也没想到她随口一说,二憨真选这盖房,看着二憨在地基里码石头张嘴就说了一句:“还真憨。”二憨听了抬头冲她笑出一口的白牙。敏荃脸唰的红了,扭头回去了。
敏荃天天的给二憨送点热水,看着他码石头,二憨就说几句笑话给她听,有时候跟着他捡石头。
淑惠看着抿嘴乐:“这小两口感情倒好,没看出我们敏荃闷葫芦似的找个好主。”
敏荃瞪她。二憨就憨憨的笑,敏荃就白她。
四丫的几个孩子长得最好的是敏瑜,性子最好的是敏荷。敏菊好动,泼辣,这跟淑惠有关,淑惠没孩子之前看着敏菊,敏菊是跟着她长大的。
敏荃不爱说,性子闷,大主意,四丫说她想好的事,八匹马也拽不回来,长得也不如他们仨,圆脸,黑黑长眉,鼻梁鼓鼓的,嘴唇厚嘟嘟的,倒是不黑。
脸上可取之处就是那双眼睛,不似敏瑜的凤眼,也不像四丫的杏核眼,中和了两者,眼睛不大,单眼皮,眼尾稍长,垂下眼睑的时候浓密的睫毛长长的颤动,张看眼时眼里闪着流光,黑黝黝的瞳仁能看到人心里去。
敏荃白他这一眼,眼尾横横的扫过来倒像是个媚眼,二憨就像是给下了一个定身符,愣愣的站在那不动了。
淑惠咯咯笑着回了当院,敏荃又瞪了他一眼:“真是头憨牛。”
二憨在七队干到腊月,敏瑜放假,敏荷带着孩子一起回来了,他也就回三队了。
二憨和齐家的爷们儿已经砍够了盖房的树,就等着看明年老天爷赏不赏脸了,要是还旱,房子就盖不上。
作者有话要说: 盖房码的很费劲,查了资料,又问了人才敢写下